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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陸記(2)廁所到底有沒有門?

早在還是高中生時,聽說國文老師非常不堪的大陸探親經驗,提到大陸廁所沒門,還要打傘之後,暗自決定:在中國大陸的廁所有門之前,我不要踏上那片土地!

感謝意外突如其來地一掌粉碎我的無知。我陰錯陽差地在沒有足夠心理準備的狀況下,到了中國大陸,許多事都重新建構我的認知版圖。我們的知識世界彷彿一片蠻荒,在經過種種洗禮之後,才能逐步進入文明,而此行,就是要開拓我對中國大陸的陌生蠻荒。

還在香港機場等轉機的時候,看到中國民航客機時,我站在落地窗前哈哈大笑:「好小的飛機喔!」奶弟說:「別笑!那是我們待會要坐的!」我楞了一下,才發現真的是中國東方航空客機!很無聊地隨口問起是否有西方和北方航空,奶哥笑我:「哪有西方啊!」我竟然忘了「西方」對中國人的意義了。

當晚我們就去夜遊。在充滿霓虹燈的街上,奶哥聽到旁邊經過的女生說:「日內瓦還好而已!」嚇死我們了,真想知道這種人有多少。在啃得雞坐下後,奶哥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後,我問:「廁所有沒有門?」三個人大笑,我自覺好像成了土包子。親自「探險」的結果,是跟台北的啃得雞差不多。哎呀,我們的資訊真落後,連人家N城快要超過台北都不知道。如果說香港人到上海,會覺得自己像土包子,那台北人,到N城就要變成土包子了。大陸的部分發展,真的只能以「跳躍」形容。跳躍的成果讓我們這些外人瞠目結舌,誰也不知道,中間跳過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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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中國大陸實在大大了,我設想中的情況還是存在。在ㄒ縣的觀光景點,奶弟去了廁所後,說:「妳的夢魘來了!」我瞪大眼睛,決計不上洗手間,忍到飯店和餐廳再解決。後來在ㄆ縣看武術表演的時候,我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發現自己走進那種沒有門、而且髒兮兮的廁所,二話不說,立刻走出來。難怪之前大姐要我跟她去,而我當時不察。於是後來慢吞吞地走在眾人之後,等前面的說沒問題,我才願意進入。碰到廁所沒門的時候,大姐便大聲地和其他人說話,企圖以聲阻擋外人的闖入。至於傘,好像沒見到,似乎只有我有隨身帶摺傘的習慣。

在S市上了醫院一趟,動輒聽到有人在我身旁清喉嚨,在我還沒意識到怎麼一回事時,一口痰瞬間射向旁邊的垃圾桶,不像我還要先找衛生紙包起來。於是一度差點拔腿跑出去。我突然想起S和一些人稱許蔣中正的新生活運動是有貢獻的。的確,幾十年前在這片土地上,當然有許多惡劣的生活習慣,就像國民軍踏上台灣土地時,讓那些迎接的台灣仕紳看在眼裡,真是一支骯髒的雜牌軍,對受過日本教育的人來說,難以忍受。新生活運動的「整齊、清潔、簡單、樸素、迅速、確實」,簡單有力,那麼細微的要求,能夠讓台灣人逐步變成今日的局面,當然有功勞。就像有人跟我說,大陸許多地方之所以廁所沒門,是因為當地人習慣了,那是他們文化的一部份。文化並非不能更改,只是,要有動力。不管是由上而下,或由下而上,總要有種改變的能量才行。

在N城比較少聽到有人清喉嚨吐痰的聲音,在S市就多了,就連是大學教授,都可能發出那種可怕的聲音,讓我背後的毛細孔通通想戴上口罩,停止呼吸。當地的男人坐下後,常拉起褲管露出毛毛腿,在我們看來,實在不文雅也不夠禮貌。或可說這也是各地經濟發展不平均的一部份,N城的經濟富裕,必定會讓他們試圖全面提升。

在香港機場的接駁車上,碰到一批從紐西蘭遊學回來,要回內地的十幾歲青少年,打扮談吐都不比台北的小孩差。我忍不住回頭問多次進出大陸的奶弟:「台灣的競爭力在哪?」他回我:「沒有!」我們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

用經濟的角度看中國大陸,必定會失焦,我也不贊成(多半反對用經濟看待中國大陸的人,是認為中國經濟暗含許多危機,必定在不久的將來會崩盤)。中國大陸讓我頻頻驚呼神奇的地方,在於經歷那麼多政治風暴、經濟蕭條之後,今天竟然能變成如此資本主義的形式,卻又能非常不具市場考量似的保存那些曾經被摧毀過的文化,而且發揚光大。這些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那才是我真正好奇的。至於廁所有沒有門,就不是那麼事關緊要了。

Ps.圖是N城繁華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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