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內容

選擇不上戰場的自由

小J的網球教練是個猶太人。他自稱成績最好時,曾打到加州男子組第一名,所以他大學畢業後就開始專門教網球。現在他的團體課價碼是一人一小時二十塊,一對一課程則一分鐘超過一塊。他不過二十五、六歲,就開輛高級的奧迪轎車。據小J說,他平時花不少時間和金錢改裝他那輛車,曾在網球營時跟小朋友說,他花在車上的錢比花在房子上的多。

有天上完課,我簽支票給他時,順口問他姓氏的來源。他就跟我說,他們家是以色列來的,他是第一代移民,他和他弟都在以色列出生。他們家族只有他們家出來,他的姑姑、叔叔等親戚都還在以色列。我點點頭,我記得幾個月前,他曾去以色列一陣子,所以他有兩週的課由小J的第一個網球教練代課。

我跟他說,我的大學同學從事外交工作,他們夫婦曾待過以色列,我因此透過她看了不少關於以色列的漂亮照片,不過,我也看到站在海邊的比基尼辣妹揹著步槍的照片。

他說,對,以色列人年滿十八歲就要服兵役,不管男女,國家都會給你步槍。只有職業運動員和孕婦才能不服兵役。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十八歲就懷孕或成為職業運動員的人,畢竟很少數,所以絕大部分的人都要服兵役。他又說,他爸媽覺得這太瘋狂了,所以就帶著他們兄弟移民。

他這說法,讓我想起那些為了不想讓兒子服兵役,於是全家移民的台灣人。其實凡有徵兵制的自由國家都會有這種人,只是我們過去只知道台灣有,特別放大這種人的不是。

九零年代波斯灣戰爭時,我曾在報上看到一個台灣移民媽媽泣訴:當初不希望孩子當兵,於是移民到美國。誰知道小孩長大後居然跑去當兵、參加波灣戰爭。那時應該還沒有網路報紙,台灣上網的人口也沒現在這麼多。否則,這則新聞底下,可能是很多人嘲笑那家子的留言。

今天在老人中心畫畫時,聽到85歲的老師跟其他老太太同學提到美國和北韓一觸即發的緊張局勢。她說,她念UCLA時,校園裡曾有過反戰風潮。過一會,我聽到另一個老太太說,越戰之後,大家對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都不了解,很多退伍軍人發生一些奇怪的事,讓社會曾經很困惑。聽起來,她們都是反戰的。

然而,凡是軍人,尤其是在徵兵制國家服兵役的軍人,都沒辦法選擇自己的立場。台灣一些政治人物喜歡講的一句話是:「戰士沒有選擇戰場的權利」。軍人是權利受限的一群人。一旦入伍,很多事就不能自己做主。台灣雖然跟中國大陸敵對幾十年,但幸運的是,至今相安無事。以色列不然,以色列跟他周邊國家都處不好,常常出現茱麗葉畢諾許主演的電影「一千次晚安」裡描寫的那種自殺炸彈客,平民都免不了被波及,何況是那些服兵役的年輕人?雖然天下雜誌三年前拍的以色列短片裡說:「在以色列,服兵役遠比學歷重要」,同時又強調他們獨立思考的能力,我不禁好奇,難道沒有以色列人質疑或反對服兵役這件事嗎?如果真有這種人,他們的社會如何看待這些人?



公視在四年前也有個講以色列兵役的短片,標題是:「以色列國防軍 就是愛當兵」。跟天下雜誌短片相同的是,裡面有種氛圍,就是這些服兵役的以色列年輕人很認同當兵這件事,同時認為服兵役能讓自己有所成長,甚至盡全力爭取最危險、最挑戰的職缺或任務。這倒是跟台灣年輕人的態度很不一樣。



在這種強烈的集體氛圍下,真的突破環境、有不同想法的人,可能不是像他們官方宣傳的那樣被尊重。英國獨立報上個月11日就在‘There must be another way’: Israeli 19-year-old jailed for refusing military service 報導了一名19歲以色列女性,因為拒絕服兵役而入獄的例子。報導中還提到,過去兩年,以色列有十名女性因為非宗教原因拒絕服兵役而入獄。有些人必須證明自己是和平主義者,以免於服兵役,但報導中的主角Noa Gur Golan沒法這樣說服軍方。

Noa的媽媽Iris說,如果不是以色列人,很難想像軍方在他們國家扮演的角色。他們從小是跟著軍方的思想長大的,因為軍方保障他們的安全,所以服兵役是他們生命的一部份。

影響Noa決定的關鍵是,她曾在2014年經歷了以巴衝突,於是她了解到,這個國家的孩童從小生長在一種充滿仇恨和恐懼的氛圍中,而現實中暴力是種常態。後來,她在義大利求學時,認識巴勒斯坦、約旦等與以色列為仇地區或國家的人,了解他們的故事,而不是用她從小習得的偏見來看他們。 於是,她不願意參與做為壓迫另一個國家的人,她不願意築起高牆,而想建立橋樑。

這是個有力、動人且深遠的故事,最難能可貴的是,她能突破那些我們認為所謂的以色列人思維。在戰場上,最好就是把敵人想像成十惡不赦的壞人,這樣心裡比較不會有陰影(PTSD說明,這理論不完全行得通)。要是知道每個敵人背後的故事,每顆子彈要瞄準的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這樣很難扣下板機。

但是不管是Noa或者小J網球教練的父親,他們最最需要的,莫非能夠選擇生活方式的自由。這種自由在戰爭的氣氛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希望世人皆知自由的難能可貴,不要輕易選擇仇恨和戰爭。因為在戰爭裡,我們永遠失去的比得到多。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蜜蜂住進排油煙機裡

這幾天在臉書上回顧去年我們家被蜜蜂入侵的照片,也看到有人在臉書上詢問蜜蜂在房子上築巢的問題,於是想起去年的經歷。事隔一年,現在終於可以平心靜氣地回顧這件從沒預期到的事。 無意中看到蜜蜂大舉搬家那天是學期的倒數第二天。因為當時Armstrong Garden Center有折扣,所以我先去買了一些植物之後,再去學校接小孩回家。小J當天去同學家的期末派對,所以我跟小P回家。小P進屋裡後,我把植物搬到後院,然後就看到一大群黑麻麻的蜜蜂在我們後院,往側門的通道前進,牠門數量多到讓我想起卡通和電影裡,有人用棒球打到蜂窩,然後一大群憤怒的蜂傾巢而出的景象。我當時並不知道牠們在搬家,因為怕被叮,只能在後院待了一個多小時。但是牠們群聚之地是我回屋裡的唯一路線,最後只好硬著頭皮,在牠們數量減少時,屏住呼吸慢慢地經過那個地帶。 回到屋裡後不久,我懷疑我有幻聽。我一直聽到昆蟲的聲音。一開始,我以為我把蒼蠅帶到屋裡了。直到我終於看到那隻小昆蟲,我才發現我弄錯了,是蜜蜂跟著我進到房子裡,不是蒼蠅!若只有一隻,我會想辦法把牠弄出去,何況之後看到不只一隻! 最最恐怖的,莫過於煮飯時,我不時看到蜜蜂從排油煙機裡飛出來。這個發現讓我錯愕莫明,因為從沒發生過這種事。我抬頭仔細看了排油煙機,上頭的縫隙應該沒那麼大呀!而且我聽到排油煙機裡有奇怪的沙沙聲,感覺有東西在裡頭移動,難道是蜜蜂在裡頭亂飛?不只是這些,有時似乎有東西從排油煙機往下掉,幫我煮的東西「加料」,這實在太太太恐怖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都快要驚聲尖叫了。 從排油煙機飛出來的蜜蜂,後來都貼在水槽前的窗戶玻璃上,像是想要出去。煮完飯後,我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往牠們身體底下伸過去,讓牠們的腳抓在筷子上,然後我就這樣一隻一隻小心翼翼地送到後院去。但是有更多蜜蜂不知道怎麼進來的,牠們在玻璃上看著外頭又逃不出去後,就絕望地死在窗台上。持續看到一堆蜜蜂死在眼前,其實滿令人崩潰的。 這種情形持續了幾天,我們實在不堪其擾,我都不敢煮飯了,免得一開抽油煙機就要驚動一群蜂,但這主客關係是否錯亂了?某人說要找殺害蟲的公司來殺蜜蜂,我說不要,牠們是益蟲,美國的蜜蜂已經減少很多了,我們不該隨便殺蜜蜂。於是他又找了養蜂人的資訊,問到半小時要價$150,他要我打電話找他們來。 這價錢實在不是普通的貴,從沒找過一種服務開那麼高

鬥地鼠

  去年因為疫情的關係,各植物社團都增加許多新會員,然而,收穫季到時,各種關於鼠輩的貼文也大增,包括:老鼠、松鼠、地鼠、土撥鼠、鼴鼠和負鼠(註)等。跟著而來的,是各人法器盡出、大顯神通的鬥鼠文,陷阱、毒藥、聲波、放貓屎、埋辣椒、打彈弓、打BB彈等,看得我眼花撩亂,不禁佩服農友們都好有鬥志和創意。不過,也有動物維權人士三不五時要出來聲討別人護衛自家蔬果收穫的行為,在我看來,那些屬於住海邊的。 我家也免不了有老鼠和松鼠的問題,因此請了人在後院放了兩個鼠餌屋。聽說那些鼠餌非常吸引老鼠,牠們吃了之後會跑回老巢死掉。是否如此,對我來說是不可能證實的。至於松鼠,至今尚無對策。 六月中某天,有顆綠色大番茄被綠毛蟲斷頭了,綠毛蟲還在番茄的蒂頭處彎曲著身體沒離開。於是,我就把番茄放在花圃旁等鳥吃蟲。第二天蟲就不見了,不過我沒動番茄。那幾天很熱,綠番茄開始有點黃。 第三天綠番茄頭上腳下,有一部分埋在土裡,而附近有顆我之前挖出的核桃不見了,我猜是松鼠埋核桃時,順便埋了番茄。 但第四天番茄不見!附近的土被挖得亂七八糟,有石頭在一旁,看起來像是花床深部的土,而我前不久新種了粉紅紫扇花不見了,去年種的紫色紫扇花也沒了。那天晚上我去澆洗菜水時,居然看到一隻老鼠從花圃邊新挖的洞跑出來!我感覺自己快昏倒了,老鼠這麼有心機,居然會打地道挖洞來吃番茄!我開始為我種的番茄擔憂。接下來要加強防範老鼠,還要重新布局植物的位置。 之後,花圃持續被打洞,植物因此陸續失蹤。只要看到有新的土丘,旁邊有底下被帶上來的石頭,我就知道,那個不速之客來過。我因此每天都對著花圃吹鬍子瞪眼的,這個討厭鬼可以不要來我家嗎? 不幸的是,災情持續擴大。接下來,連草地都遭殃了。我每天起床後,透過落地窗,看到草地又多幾個洞,就感到痛心疾首,牠再持續往右打洞下去,遲早會到我的鐵線蓮和番茄重地。我仍在苦等那些大番茄曬紅,千萬不能有外侵者來搶。 不過,那傢伙顯然不是一條線一直往右移動,牠有時會回頭往左攻我的花圃。因為種好多年、花開時像個小汽球的桔梗和垂鍾柳也失蹤了,所以我看到兩株玫瑰葉子突然枯萎時,就知道那傢伙在底下搞鬼,所以先移植了很多年前插枝成功的紫玫瑰,然後挖另一株玫瑰樹。沒想到,我一挖,那株玫瑰就整個歪掉,我這下才發現,玫瑰的根被吃掉了!我當場差點氣哭,這是什麼老鼠!為什麼要吃那麼多植物! 回到屋裡趕緊

基因檢測發現我的配偶是我表親

前不久看到一個 新聞 ,一對目前結婚十七年、有3個小孩的夫妻,在結婚十年時做了基因檢測後,才知道他們是表兄妹。我後來再查一下,發現這種狀況並 不 罕 見。 我們家的基因檢測結果,一開始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小孩的爸爸媽媽是我們沒錯,沒有從醫院抱錯任何一個小孩,小孩共享50%的基因也沒錯,直到我發現某人出現在我的表親列。 我們四個人有不同數目的表親,以我的最多有1501人,以關係近遠排序。我看了前幾頁之後,突然有點不耐煩,想看一下最後一頁的表親是多遠的關係,點下去之後,赫然發現最後一個是某人!上頭顯示他是我的遠親,共享0.08%的基因。在他前面的一個表親是住在美國的菲律賓人,共享0.13%的基因,是我的fifth cousin,照中文說,就是十二等親。所以某人比十二等親還要遠。 公婆知道後,非常意外,因為不覺得我們兩家會有關係。我爸那邊的祖先是清朝乾隆中葉176X年來的,而公婆都是1949年來台灣的。公公問我,我們家族在遷到廣東前住哪?我也想知道,但我家族譜只有在粵東的來台前地址。好吧,那大概兩百年前是一家,也許兩家有人通婚了。畢竟閩粵贛交界處是客家原鄉,或許我們祖先從北往南移居的過程中有經過公婆某一家的家鄉? 高中生聽說我們是表親,感覺非常不適。我跟他說,照中華民國民法,六等親內不得結婚。我們已經超過兩倍,非常遠了,遠到上面好幾代的祖先都互不認識,沒有法律問題。至於美國,很多州規定first cousin不得結婚,如果結婚,婚姻無效。但加州是允許first cousin結婚的。Distant cousin沒有任何問題。 照我們兩家過去看似沒有交集的歷史,居然最後有血緣交集,那夫妻兩家都是久居台灣的人,是表親的機率應該大很多。在我研究我的血液疾病時,看到 苗栗為恭紀念醫院的陳振文醫生 說:「這可能是客家人的民族性較團結,也很少和外族通婚,因此有海洋性貧血的基因較容易保留下來代代相傳,而苗栗縣多為客家族群,相較下盛行率也較高。」就我所知,我的最近兩代都是客家人沒錯。雖然我的兩邊家族有若干人的確世代住在苗栗,但美國醫生說我的貧血不是海洋性貧血,我很好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以前聽說有婚前篩檢,但沒當一回事。現在覺得婚前的基因檢測其實滿重要的。因為我們都不知道自己跟配偶是否有有問題的隱性基因,一旦它們結合變成顯性基因,問題就嚴重了,例子之一是歐洲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