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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陸記(10)女解說員要你摸摸頭

下了遊覽車,要看一處墳墓,有人說要等等,等什麼呢?等解說員。今年的農曆七月,我的運勢特別怪,從台灣到大陸,都在看墳墓,總計看了五處。其實我一開始,壓根沒打算注意所謂的解說員。照例拿著我的相機跑來跑去,自顧自地看我想看的,只是會回頭看看眾人的腳步走到哪了。但我很快發現奶弟和幾個人神情專注地圍繞在解說員身旁,忍不住好奇地過去聽她說些什麼。

不聽還好,一聽真是大吃一驚。眼前這個比我年紀還小的女生,雖然一副學生樣,但講解起來,可真是生動深入!難怪老前輩亦步亦趨地緊跟著她,還回頭跟我說:「她說得真好!最重要的,是發自內心的真誠。」這倒是。我對此也感到意外,像我這年紀的台灣青年,有幾個對過去的政治人物和歷史有興趣?更別說知道他們的生平,進一步能把歷史講得深入淺出,而且吸引人。奶弟悄悄地跟我說,到中國大陸,千萬不要自助旅行,就算是自己走馬看花三個禮拜,都比不上有人講解的阿公阿媽團。他說先前在廣東聽解說員講解端硯、歙硯,至今仍深刻記得兩者之別。大陸的解說員跟台灣不一樣,是個正職,而且要經過考試,往往競爭激烈,尤其在大城市。

她一共為我們介紹兩處。中間轉換地方時,她和我們一道上車,但仍保持她的距離感,不接受客人的餽贈(儘管只是一瓶礦泉水),也不肯稍坐一下。在第二處,她為我們介紹馱碑的龍子贔屭。說來慚愧,龍生九子,台灣的國高中國文課本(依我當年為準)只提過饕餮,所以我對其他八子十分陌生,國學程度真差。或許是加強我們記憶,她介紹一個口訣:「摸摸頭,一生不用愁;摸摸背,一生……(我忘了);摸摸尾,一生……(我又忘了)」因為都是好話,每個人聽了都很興奮,摸頭、摸背又摸尾,無不希望摸了就一生順遂,好運連環來。之後一路仍看到馱著石碑的贔屭,還是有人摸頭、摸背又摸尾,只是大夥只記得第一句,後面就隨便改編,有位N城來的大哥便說成:「摸摸頭,一生不用愁;摸摸尾,一生生得美」哎呀,還是那個女生說的有意思多了。一路都有其他的遊客湊過來聽她講解,讓我們覺得真是值回票價,請到一流的解說員。我忍不住跟當地幹部說:「你們N城的女生口條真好!」

Resize of DSCN2641.JPG漸漸地,我們對這位年紀輕輕的解說員感到幾分興趣。ㄈ一度問她年紀、學歷什麼的,她通通回以:「妳說呢?」、「妳猜猜看!」就是不正面作答。最後,我們還是知道她是22歲,專科程度,N城人。在門口等待時,隨口問她「管轄範圍」,一聽之下,真是只有佩服的份,好大一塊區域啊!我問她同區域的解說員是不是有同一份資料?她說差不多吧,但是各人的解說方式,還是不同的,會有各自詮識。的確,當她帶我們走回陵寢通往陽間的門時,要我們喊一聲:「我回來啦!」讓人覺得很鮮,不知道其他解說員是否也要求遊客這麼一喊。在那種情境下,讓人只有對歷史感動的份,感受個人之渺小有限,而歷史之浩瀚,會有種衝動想要多增加一些知識。(不是右邊照片這位)

或許不是每個解說員都很厲害,老前輩也說過他在北平還哪裡,當地的解說員就遜色多了,讓他猛搖頭。之後我們的確碰過不怎樣的,而且還有ㄍ頻頻吐槽,拿出台灣土產博士的實力,當場開講,當地電視台攝影記者看到便拍下來。我和奶哥幾人在一旁暗暗好笑,我也拍了好幾張,奶弟還拍到ㄒ縣女解說員被吐槽後的無奈表情。

忘了在哪,解說員的說話方式太機械化,ㄈ偷偷地說,把頭轉向別的地方,不看解說員,會覺得旁邊在放錄音帶。的確,因為那幾個解說員說話完全不吃螺絲,換氣快速,也不太給人問問題的機會,講完一處就快速閃人,不像最先那個N城解說員還一臉誠摯,讓人願意注視。台灣的主播應該來學學她們,跟她們討教一下,如何發音標準,又不吃螺絲,而且不笑場,表現專業。不過,因為她們轉換場地速度太快,而一群人擠著的時候又不適合拍照,我後來索性放棄專心聽了,能拍的時候就去拍,能聽到多少就算多少,沒聽到就再拿資料看吧,再不濟,總會找到人問的。

相形之下,台灣各博物館的解說員還是遜色許多,畢竟多半是志工性質、業餘性質,說不說得好,反正交差了事,缺乏一個評鑑機制。而大陸有這麼一項工作,或許是人口太多,必須有大量的工作機會,於是有我們想像不到的。

在開會的時候,我最意外的,莫過於穿著高岔旗袍,不停穿梭會場的女性,她們的工作,是拿著熱水瓶,看每個人的茶杯裡是否空了,然後加水。曾有個說法,中國大陸實施共產主義後,由於不管男女性別,所以兩性稍有平權。但資本主義席捲而來,我到處看到穿高岔旗袍的職業女性,即使做那麼低薪的工作,還是不免要出賣女性魅力。這點真讓同為女性的我感到悲哀。但在場男士對這一切無動無衷,視為理所當然,只有後來輾轉聽到ㄕ師(性別:男)曾忍不住問她們:「妳們走來走去,不累嗎?」

男性同樣被剝削,但他們不必出賣男性魅力,而是穿著專業服裝。我們在N城住宿的飯店吃早餐時,我意外地看到一個穿白色廚師裝的男性,在門口附近,只做一件事:煎荷包蛋!他不停地拿了蛋,打蛋,把蛋煎熟,放在小盤子裡,等客人取用。到了中餐,換成切烤鴨。仍是穿白色廚師裝的男性,慢條斯理地切著一隻烤鴨,切完一隻換另外一隻。接連兩頓飯,我看著他們,思索中國大陸的人力市場和薪資結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想破頭也不明白,嘆口氣,過去拿盤烤鴨或荷包蛋來吃比較實在……。後來在S市山上的餐廳看到一個專職倒茶水的男生,他的工作就是拿了一支壺嘴非常長(至少三十公分)的茶壺,在各桌間為客人倒茶。剛開始看到,我們忍不住當看特技表演來看,紛紛拿出相機來拍。畢竟從沒看過那麼長的茶壺。那茶有菊花等藥材,奶弟在一旁交代,這茶很滋補,要我多喝,我只能無言地點頭。Resize of DSCN2518.JPG

在ㄓ市的時候,赫然發現當地一堆女性領導人,讓我好生驚訝。第二天一能出聲說話,顧不得聲音還十分沙啞,趕緊跟當地的男性幹部說:「妳們這真了不起!那麼多女領導人!」他笑而不答。奶弟在旁邊聽到,悄悄跟我說:「他們有性別保障名額。」我聽了真難過。就算有性別保障名額,不代表她們可以不必付出就安穩地得到今天的職位。而且就我的觀察,她們還是表現很陽剛,才能在這種男性的世界生存吧。所以用威嚴的語氣說話,大口喝酒,一點都不示弱,她們走的路線屬於婦運第一波談論的那種平等。可男性卻總是用「不夠格所以要特別保障」的方式來看這一切。一時之間,真難解說這些,這至少需要五千字的論文,才稍微能解釋。

最令我震驚和遺憾的事,莫過於回來之後,奶哥告訴我,那個我因病告退沒去的卡啦OK之夜,他們發現當地那位很有文化水平的女導遊,和當地幹部多人互動曖昧,他因此猜測她半夜「房間行程」熱絡。我從頭到尾驚訝地嘴都合不攏。我對她的印象,是她在車上自我介紹時,說了類似席慕蓉「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的話,那時我心想,這好像是寫國高中畢業紀念冊時,比較多人會用的抒情方式,沒想到這位比我年紀大的女子,還能信手拈來這樣的句子,雖然我聽了起了點雞皮疙瘩。若奶哥猜測屬實,雖然與我無關,但還是感到惋惜,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狀況,如果是因為被脅迫、不得不的「綁標」,就是用身體換工作的行為,是一種糟糕的下下策,只會使這環境變得更加不堪。如果她樂在其中,而且是在良心過的去的狀況下,那就無可厚非了,那些男人充其量,不過是她的工具罷了。

PS. 穿黃色衣服的就是倒茶的男生。壺嘴從他右邊肩膀上方穿出,因為很細,從照片看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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