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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家重生的機會——美國女孩

這個暑假,我經常性陷入一種「好想辭職」的情緒,然後有天在Netflix看了「美國女孩」,驚覺片中的女主角跟我家差不多年紀的小孩有好幾個共通處,不禁非常同情片中的媽媽。

其實我早就知道這部片了。在電影開拍前,就在校友會粉絲頁看到導演徵集制服的消息。不過,導演的年代跟我有距離,除了白襯衫和天藍褶裙,教室的場景、背包(我們以前是塑膠硬皮側揹書包)和天藍色運動外套都不是我們以前所有。唯一喚醒我的夢魘的,是老師打人的那一段。當下猛然想起以前我被國文老師打過手心,為何被打,我已經想不起來了,照理說我的國文成績向來不差,應該不是因為考太爛的關係。為什麼隔了那麼久,還有體罰?而且我記得不需要剪短髮,只要馬尾不過肩就好。這些是我不解之處。

從預告片,我知道這是一個跟母女衝突有關的故事。看了半天,我覺得女主角梁芳儀是個從小就被細心呵護的嬌花,即使碰到母親生重病需要醫治,她的生活除了跨國搬家和轉學,並沒有因此碰到什麼生活困難,她不需要承擔照顧的責任,不需要幫忙家人張羅三餐,也不需要擔心家裡的經濟有困難,因為爸媽都幫她頂著天了。如果她爸媽有什麼錯,那就是當初她媽媽帶她們姊妹去美國,然後那麼細心地經營她們在美國的生活,讓她非常喜歡美國,以至於要回到台灣時,她非常心不甘情不願。突然被帶回台灣,說不定是她當時人生中最大的挫折。

然而,如果我是她媽媽,在得知病情後,我會做跟她媽媽一樣的決定。梁芳儀並不知道,她媽媽可能在心底做最壞的打算,如果她走了,至少她們姊妹還有爸爸等人會幫忙照顧。而且搬回台灣,在她媽媽治療期間,她們姊妹的生活和上學等,不至於會出問題。在美國,她媽媽要做某些治療時,需要人陪同,以她們家在美國的狀況,沒有人可以送她們姊妹上學、負責她們三餐,美國畢竟不是一個可以讓小孩自己坐公車或捷運上學的地方。另外,搬回台灣,她們全家都能團聚,不會像在美國時少一個家人,至少她們會有一段全家共度的時光。

有些這種「內在美」(內人在美國)的家庭在兩地分隔久了難免會出問題,尤其像片中的爸爸經常要去中國大陸出差。不過她們家沒這種困擾,但很難說更久之後會有什麼狀況,畢竟爸爸享受家庭之樂是好久以前的事,若一個男人缺乏與其他家人真實的互動,沒有日常的那些甜蜜點滴灌溉滋潤,久了之後,是否還能一心一意地為遠方的妻女打拼,其實很難說。所以她們母女三人的回歸,是給他們家一個重生的機會。

然而,家庭重生的困難發生在梁芳儀身上。她對她媽媽有諸多不滿,她身邊關係密切的人大概都知道,包括老師、同學、爸爸和妹妹。她也許有個比較的對象,對媽媽有很高的要求和期待。以她媽媽對爸爸不知道幾年沒共同生活的小女兒飲食喜好,就擔憂地放不下來看,她媽媽顯然平常對家庭是個面面俱到的人,對生活有很高的標準。母女都是有高標準的人,然而,她們要求的對象不一樣。忍不住要提醒梁芳儀的同學(「要是這已經是她的最好呢?」),顯然對她的環境有許多觀察,除了在她家聽他說在美國的生活,看到她房間的佈置,也許還聽過她媽媽說梁芳儀的媽媽怎樣在家長會時,當眾維護自己的女兒。這不是所有媽媽做得到的,她同學很可能也拿梁媽媽跟她自己的媽媽比較過。

片中並沒有提到太多她們在美國的生活,除了提到她會去騎馬,還有一幕是她們母女三人在雙聖吃冰淇淋非常開心。那個場景其實是她們美國生活的翻版,也就是說,她們在美國的快樂生活是媽媽一手打造的,而那個快樂的場景裡,爸爸是缺席的。但她們回到台灣之後,這個快樂的場景整修過,裡面加了爸爸,是她們爸爸染髮的那一幕。

在過去與現在中間,青春期的梁芳儀仍有許多錯覺或幻想,她以為只要回到美國,過去一切快樂就會延續,她把家人排除在這個快樂的圖像之外,不理解父母為她的生活做了多大的努力和犧牲,所以她跟爸爸談條件,要求爸爸送她回美國。點醒她的,是她獨自一人找到一匹馬,喚著美國好友的馬的名字,想把韁繩套在那匹馬身上,然後騎馬。但那匹馬因為她的氣味陌生,不聽使喚,根本不可能是她的Splash。那匹馬代表的是她一個人無法完成的美國夢。以及,當妹妹在Sars發生之後,因為肺炎被隔離,少了平常相親相愛和吵架的對象,她才發現生活裡不能少了妹妹。

說到騎馬,這在美國算是非常昂貴的運動,比網球還貴一大截。所以聽到梁芳儀反覆說到馬,再看到她們家的場景,我覺得中間有奇怪的落差,她們若住在鍾孟宏導演的「瀑布」裡賈靜雯和她前夫的千萬豪宅裡,應該是正常的。也許導演是刻意用這種平民的公寓場景降低階級感。從騎馬這種運動,再次可以發現梁芳儀的媽媽其實在女兒身上花了不少心血,而且應該花了很多時間開車載她去上馬術課。偏偏她被女兒嫌,難怪會傷心。

在美國看在台灣拍攝的「美國女孩」,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這部片是用文化連結美國,而不是景觀。說英文、喜歡騎馬、用一隻手跟長輩拿東西、下課鈴一響就收書包準備走、吃冰淇淋等,雖然不是全部都只能在美國發生,但這些的確比較接近美式生活。然而,當我們看到她們在雙聖冰淇淋(Swensen's)時,卻感覺陌生。畢竟雙聖那種冰淇淋在美國不算非常普遍,我來美國這麼久都沒吃過。我查了一下,最近的雙聖離我們家要開車四五十分鐘,然後下一間要近兩小時,再來要三小時,也許差不多六個台灣大的南加州就三間而已。

無巧不成書。在「美國女孩」之後,我發現一本描寫14歲韓國女孩因為母親再婚,她不得不從韓國搬到美國,之後不太適應的漫畫,叫做"Almost American Girl(幾乎是美國女孩)"。跨國生活本來就充滿挑戰,尤其是對特別敏感多慮的青少年來說。不過,既然生命中有了機會,就不要畏懼去迎接。「美國女孩」講的就是一個在家庭變動中,重新接納和融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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